【强盛】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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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6月,但是来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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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海的初夏很潮湿。空气里仿佛飘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连草叶都被雾水压的低几分,湿润的有些胶着。
每每这时候衣裳总晾不干,搭上一天收回来仍是一拧一股水儿。高启强不喜欢这天气:他颈上常搭的毛巾会因此捂的发痒,最常躺的那把椅子会因此粘腻沾身,池子里的腥味儿会再次升腾,像是要紧紧贴在他的发丝和衣布上一般。
鱼摊旁斜倚着一把葱,经历了两三天的放置略有萎蔫,葱叶尖是湿的,也沾着股鱼池的腥味儿。葱旁边是个不算很干净的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肉包子,清早出门时小盛偷偷塞进衣袋里的。
其实之前高启盛回家总会省出钱来给他买两个肉包子。但往往那两个包子总会原封不动的被拎回来,并在他的要求下进了弟弟和妹妹的肚子。高启强给出的解释是鱼摊腥味太重,总引得他反胃不适,便不愿再吃些东西了,更何况是半凉不热的荤腥。
高启盛一边偷偷把本身不多的肉馅儿取出一半儿来夹到他哥碗里,一边低头嘟囔着:这理由也就哄哄小兰说得过去。
一天两顿咬牙咽白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高启强的舍不得。高启盛说不出什么心情来,心比天闷潮,很像是那碗他哥只喝了汤的猪脚面。
是以,在高启强用筷子拨拉到碗里的肉馅儿时总会不做声的笑笑,再轻巧夹起吞进喉咙。他不抬头,但可以感觉到身旁那个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眼神。
和专注于兄妹团聚高启强不同,每到这时候高启盛总会对这顿饭失去不少兴致,日子一天天的挨,饭一顿顿的吃,却没有哪顿是能喂饱贪吃虫的,仅仅充饥饱肚的份额都是靠他哥日日困在鱼摊里熬出来的,这还得是算难得的“聚餐”。黑边的镜框下是晦涩难安的眼神,高启盛喉咙里咽下的包子皮儿噎的人嗓干。
这包子是他省了饭钱买来的。
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少饭钱。
一条条鱼身上是搜刮不了多少油水的,显然与其身上的鳞片之多不为相称。高启盛能付上那垫过奖学金仍将将负担不起的学费已经是高启强处处省细的结果了。
他没向他哥再多要一分钱,他不想,更不会。
“小盛,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高启强并没察觉到弟弟的情绪。像是延续,他略带指向性的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几年前便提起过一次。
在那个炙热的炎夏,石子入水般,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澜。
“不行!”
那个高考结束的盛夏,高启强在听到高启盛那句“留在京海”便直接摆手回绝。
“小盛,留在这儿没有用的你知不知道!”
“有用的,你听我说。”
高启盛拉了他胳膊给人按到躺椅上,自己拽了一旁的四方木马扎,双腿蜷了蜷,两手相扣平顺的搭在腿上。
“你在那个鱼摊待了那么久了,哥你真就甘心一辈子都待在那儿吗?跟那些鱼鳞、大葱、案板待一辈子,那就有用吗。”
“那是我的事。”
高启强很明显清楚自己的弟弟想要说什么。附身用一根手指点了点人肩膀,半哑的嗓音充满了告诫。
“你给我去外面读大学,听见没有。”
“哥,你别死脑筋好不好,不是外面的就是好的啊。”
高启盛抬手扽了扽那根手指,又用掌心盖上他哥的手背,把那寸“威胁”一并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那也比留在这要好。”
高启强动了动胳膊,反握了人手腕,舒缓两秒,尽量的放平了语气。
“你也知道这儿不好!”
这个话题起的突然,转折的也突然。
高启盛猛地把手抽了回来,力度之大,在他起身的同时整个人都往后倾了倾。
“那你还打算和那个破摊子过一辈子吗!”
“天天低声下气求人,看别人眼色过日子。”
有些话摆出来掩着也就是层遮羞布,一旦抻出来一个线头便再也止不住了。这话像是一团火,在高启盛心里捂着,闷着。闷的愈来愈热,氧气愈来愈少。热到沾上一点点水都要吸干,触及到一点点空气都会喷薄。
“谁都能上来踩两脚,你还没过够吗!”
是了,高启盛很少同他哥抱怨生活。或者说钱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总是难以启齿的。高启盛怕哥哥多想,拼命的沾着糖水把伤口遮掩舔舐。
其实他们之间本不必顾及那么多。
很幸运,高启强和他们那个醉酒的爹截然相反,他不会因为弟弟的开口伸手而烦躁,假如高启盛会这么做的话。高启盛也不用担心他哥会不会觉得他在抱怨生活,抱怨这个家。
毕竟他们谁都知道,谁都把这个家当命,把对方当命。
“你怎么就不愿意让我帮你一把呢!”
“你说什么话!”
高启强的情绪被很好的调动了起来,在高启盛一句接一句的助推下。
“你抬头,告诉我,你读书是为了什么,留在京海你上哪去找前途!”
“你又来这一套!前途前途,哪来的什么么前途!”
高启盛噎了半霎,话又咽回去了半截。高启强常同他说前途,这个虚无缥缈又不知所踪的空词。他没听过,也没思考过,高启盛早就没想过去找什么前途,他只想留在他哥身边,但不是那个鱼摊,也不是厨房的锅碗,高启盛是要搞些名堂出来。
前途,与其说是奔他的前途,不如说他要给他哥重新奔前途。
“你以为我想…”
砰———
高启盛未说完的话被这一声响动制止了——那张本安放在地上的马扎极快的翻滚了一圈,撞到了一旁的柜子,柜上的杯碗晃动几圈,清脆的碰撞声被极大的噪音掩盖。
“我最后再说一次,”
高启强眼前微眯着阴郁,却也炙热。抬头仔细审视一般盯着高启盛,灼的人脸上心上都发烫,也让他吞咽几次口水,没再吐出一个逆反的字来。确实,他从没明目张胆的忤逆过他哥,不敢,也不想。
高启强扫了他两眼,把桌上的柜上的杯子扶正,几分力的摩挲让玻璃更透明了些,正映衬着这场口角的“纷争”。
“去外面读大学。”
高启强的再一次强调,语气里是不容置喙。
关门而去。
徒留情绪起落后略有脱力的高启盛低头倚在墙边,还有那张仍在借着惯性微微摇晃的躺椅。
这个话题最终以高启强的硬性要求而结束。
当晚的月亮被云遮了些。星星点点的光随着浮云跳动着。夏风吹过来,又零碎的带走了浮云。
桌上的小台灯暗暗的发着光,高启盛毫不犹豫的拿起橡皮把之前写好的填报书擦了个干净…
“哥,我回来啦。”
仲夏将过,依旧是个傍晚。高启盛背着包,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推开了门。塑料袋里装的是两个肉包子——他们的晚饭。
高启盛每到假期总会出去找些家教的工作。在京海这样的地方,倒不必用什么证件,高启盛次次近乎满分的成绩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天色略阴,但屋里没开灯。
没人回应,高启盛轻了步子,先左右探头往屋里看了看。窗帘拉着,掩的屋里更暗了些,桌上有些热气腾着,地下淌着些饭菜的汤汁。贴着瓷盘边的是一张薄薄的纸,高启盛拿回来后便压在柜子下面的——省理工大的录取通知书。
“小盛。”
高启强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手的手肘搭着饭桌,背对着门。他明显是听到了任何响动的,包括弟弟轻手轻脚的开门声。
高启盛把塑料袋搁在桌上,镜片里反射出那张纸来,他睫毛颤了颤,随即又抬眼落眼,逃避着视线。
“过来。”
他是很听话的。
高启盛轻轻的走到他哥身边,再慢慢的蹲下来。一手垂着,另一手搭在了他哥腿上。但他不敢抬头看,只垂着眼,将那几分慌乱努力的藏起来。
“我上次说过什么?”
“你让我…出去读大学。”
一声一和。高启盛略有犹豫的怯懦很好的突出了高启强现在的心火。
“志愿你填的哪?”
高启强在看到那张通知书的时候皱眉了许久,无论他如何警告如何呵斥,他的弟弟,依旧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了。
他总认为小盛是一定要出去奔前程的,去哪都好,但一定不要就在这再受苦。弟弟一向是听话的,这次却脱离了他预想的轨道,也背离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以,尽管他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要再如此的咄咄逼人。
“说话!”
他要听高启盛自己的回答,或者说,解释。
“省理工大。”
啪——
伴随着音调的升起。高启强托了他下巴,扬手一掌直接挥在了人脸上,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让人牙齿磕上口腔,受力侧偏了头,微亽麻的火亽辣让高启盛没能完成这完整的一句话。
“什么时候改的志愿。”
“哥。”
高启盛肩膀微微颤着,只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哥来,似乎是还没准备好迎接高启强的怒火。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在篡改志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高启盛也许能料到高启强的反应,却从没想过不去这么做。
他是一定要留在京海、留在他哥身边的。
无论会发生什么,无论什么后果。
“起来。”
高启强指尖向下,掌心一握,死死的攥了人衣领。施力起身,高启盛不得不随着他哥的力道一路磕绊到桌前,再被人如草鱼一般按在桌上。
散落在桌上的汤汁有些沾上了高启盛浅色的衬衣,他偏了偏头,这时候才看到桌边还靠着一根几十公分的短细方木棍。大概是哪家木椅子上卸下来的横梁。
高启盛的脸贴着桌子,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真的像一条鱼一般被按在砧板上,他摇摇鱼尾,表示些无济于事的挣扎。
高启强怒火中烧。早在高启盛回来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了心理安慰,却是如何都说服不了那颗腾腾发热的心火。
他不能允许弟弟这么糟亽蹋机会,但他已无能为力。
“你之前答应我的什么。”
高启强手劲不小,凭他几年亽操亽刀杀鱼的经验更是力气倍增。那根横木已被他仔仔细细摘完了倒刺,现下挥地虎虎生风,不留余空,一下接一下实打实的抽在了人身后。
“谁让你拿前途开玩笑的?”
高启强想给人一个教训。
方木极有力道,划破空气,又撕碎风声。高启盛腰亽身不自然的摆动着,掌心反扣了桌板,借力捱着身后滚烫的疼。盛怒下的高启强没扒下他那层仅有的布面,现下已经被掴的满是亽褶亽皱,又渐渐绷起,包裹着里面的红亽肉。
“是,我出去读,那你呢?你就忍心在这困一辈子。”
高启盛在这个话题上下了决心要和他哥论到底。他从小被养的极为内敛,唯一的任性大抵全都交代在高启强这里了。
只不过回应他的是一下重过一下的责笞,让他只能在嘶哑喊疼的同时蹦出些反驳的短句来。
高启盛疼的额上冒汗,情绪却是被疼痛悉数挑起。他毫无保留的宣泄着内心的压抑,不加遮掩的表达着最深处的认知。
“哥,你比谁都有本事,你能大有作为,只要我回来,回来帮你一把。”
与其说高启盛在辩解,倒不如说他在尝试说服。他最了解他哥了,了解他的行为举止,癖亽好惯语,也了解他的想法,了解他的欲望,他们的欲望。
高启强停了片刻。他眼前闪过些犹疑,又极快的略过,腕间施力,极重的一下挥在人本已布满亽红亽痕的伤亽臀。他的呵斥伴随的是无意识的制止。他在制止高启盛的“指认”,制止他点燃那团欲望的火。在高启盛心里,也在他心里。
“哥,真的你信我,只要我回来。”
劈风的力道渐弱,但高启盛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只觉身后灼的难耐,皮肉肿起又被挤压在布面里,炙烤层层叠叠,不住的疼痛直冲神经。
“你没问题的,以后他们都会对你另眼相看,再也不敢看不起你。”
欲望在无休止的燃烧。
高启盛嗓中干哑,唾液转不到一圈便被吸干,他有些脱力,脸颊憋的发红。却仍是用淡淡的气音擦着了打火机。
“闭嘴!”
高启强低压的嗓音压抑着,挤出这两个字来,把火扑灭了。
他随手把那根木头扔在一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侧身冲着趴的平稳但气力尽散的高启盛。高启盛掌心撑了撑桌面,抬头够了够他哥的手,轻轻的喊了声哥,眼前尽是湿亽润。
“你啊,真不知道你书都读到哪去了。”
高启强闷着的心火已浇了大半,吸气吐气几次最终合了合眼。温热的掌心盖上人脖颈,顺力抚拍了个来回。
“阿盛。”
那张录取通知书压在桌上,被窗子外刮来的风吹的卷起了一个角。高启强拎起桌上装着什么的塑料袋压在上面,才发觉里面稳稳当当的放着两个肉包子。
“你买的。”
“嗯。”
高启盛正趴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他眼神里略有些困意,懵懵的抱着个枕头闭着眼。
“我不饿了,哥记得热热再吃。”
最终高启盛还是遂愿了。
他以极为优秀的分数读了省理工大。
也算是说服了高启强留他在身边的想法。
但是每次回家买两个肉包子的传统高启盛还是默默保留下来了。
直至现在将要毕业。
“是快毕业了,怎么了哥。”
高启盛嘴里咀嚼着食物,吐字有些不清,含糊的说辞很好的让人装了这个傻。
既在这儿读了大学,那便是一定要留在京海的,高启盛知道,高启强也知道,在四年前便知道了个彻底。
“嗯,先吃饭。”
高启强没再提起,也许是不想重蹈覆辙,也许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当夜,云雾薄淡,高启盛从木梯轻手轻脚的爬上来,附身凑到他哥床边。
“哥。”
高启强还没睡,他知道的。
“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回来,陪着你。”
“小盛啊。”
高启强仰躺着,双手垫在脑后,空空的盯着天花板。
“你本来应该什么都有的。”
“我现在就有这个。”
高启盛推了推眼镜,微微笑着,有几分狡黠,故作神秘的从背后摸出一个塑料袋来,上面带着水蒸气,热乎乎的。
“忘了告诉你了。”
高启盛弯着眉毛,像是在炫耀珍宝一样抖搂抖搂那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个肉包子。
“这次我买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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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太能把控的好强盛的力度,但是又实在想看忍不住动笔。
容我磨磨先试水的,好不好的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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